造就好的科学家,除了SCI,还有啥硬核方式?
2020-03-10 14:51:11 作者:赵斌 来源:生态学时空 分享至:

教育部和科技部近日联合发文,要破除论文“SCI至上”,探索建立科学的评价体系。该文显然引起了广大科研人员的广泛关注。


破除论文“SCI至上”,然后应该立什么呢?有人认为中文论文要吃香了,其实这种认识就偏差太大了。


我敢肯定,两部委绝对不是这个意思,而是在寻找更全面、更合理的评价指标,顺应时代的变化和发展,回归理性,寻找真正优秀的科学家。

 

 

 

最近,一位好友推荐给看我一篇论文,是英国布鲁内尔大学的约翰·萨姆普特(John P. Sumpter)发表在他们专业期刊《危险材料杂志》(Journal of Hazardous Materials)上的综述文章。虽然这个话题太General,发表在这样的专业杂志是否合适是值得商榷,但我们现在先不纠结这个问题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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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的题目是“What makes a good scientist? Karl Fent as an example”,大家可以看出,与我们目前想回答两部委的问题是高度吻合呀。


所以,我今天这篇文章,就结合了该文的一些观点和素材来进行讨论。

 

 

如果问你,杰出科学家有哪些?


你一定马上能说出许多著名科学家的名字,比如爱因斯坦、达尔文、居里夫人和伽利略等等。如果再问,为什么这些人被公认为是伟大的科学家,也许大家的回答是“他们的发现,改变了世界”。


科学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,如何评价一位科学家,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?其实这些问题一直是社会所关注的


早在1957年,玛格丽特·米德和罗达·梅特罗就发起了“draw a scientist”(绘制科学家测试)活动,这个活动主要是在中小学生和大学生群体中展开的,当时他们绘制的图像,大多是一个穿着白色外套、头发卷曲的老人。


这种刻板印象一直保留到20世纪80年代初,大家才慢慢认可年轻人也可以成为科学家。

 

话说我刚刚读书的那会儿,对科学家的印象主要来源于“动脑筋爷爷”(这个是不是很容易暴露年龄呀?!),特别崇拜他。


后来开始写作文了,老师要求我们写《我的理想》,我当时纠结于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人民教师,还是科学家呢?


索性我就写了两篇,一篇是教师,一篇是科学家,现在我终于将这两个理想都实现了。这里需要说明一下,中文语境中,科学家和科技工作者似乎是不同的,前者必须是科技工作者中的佼佼者,要成名成家,那是高不可攀的,也许目前只有院士才够这个级别,但是这两个词在英文中都是Scientist。


本文中,我其实无法区分这两个概念,因为文章的主题就是探讨如何评判一个科学家是否优秀。如果都是前者,那就都是优秀的,这个主题也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。所以,我在本文中所说的“科学家”,都指所有的科技工作者。

 

如何评价一个科学家是否优秀呢?


对于许多人来说,评判一个好科学家的标准,可以归结为一些肤浅的特征。比如,显赫的学校或专业背景、个人外表、风度和行为。这同样是因为社会内化了一种特定的审美观和形象。


对于大多数科学家来说,能体会到“他们改变了世界”是多年之后的事儿,甚至他们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
那么,对于还在科学研究中拼搏的人员,特别是要挖掘高素质年轻科学家,以便采用更好的方式来鼓励他们尽早成为伟大的科学家,有什么标准方法吗?


20多年前,就有研究发现,每年平均发表论文数与科研人员评级晋升之间有非常强的相关性。所以,一直以来年轻科学家发表论文的数量,是衡量其好坏的最佳指标,而且数量胜过所有其他因素。


20多年后的今天,我们仍然在讨论如何评判科学家的问题,说明那些指标并不好用,实在是没有找到一个普遍接受的方法。

 

我们简单回顾一下用论文量化方式作为科学家评价指标的历史。早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,说某个人是一位优秀的科学家,或者说做了非常棒的研究,这其实只能是观点,而不是有证据支持的事实,容易受到偏见的影响。


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,这种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,科学信息研究所(ISI)开始汇编大多数科学出版物,并产生了引用分析等量化工作,也就是SCI,还有后来的ESI。现在我们只需几分钟,就可以在Web of Science,Scopus或者Google Scholar等数据库中,找出任何一位科学家在其职业生涯中发表了什么,每一篇论文被引用的次数。


这些数据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分析,以获得对科学家研究能力的客观看法,甚至成为一种时尚。


而且,大家慢慢都习惯采用这种方式来尝试评估某个人的研究成果,作为衡量科学家“素质”的一种手段。


当前这个时代,试图量化几乎所有的事物并进行排序,这是一个进步,但也是因为缺乏信任所造成的。大家心里也都很明白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:研究论文只涵盖科学家活动的一个方面,只用这一个指标肯定是不正确的。


但正确的在哪儿?


一个科学家的研究导致了社会的重大有益变化,他将被认为是一个好的科学家,而不是一个看似深奥、但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共通兴趣或相关性的人。


研究的影响力,通常被认为是研究在学术界之外对社会和经济产生了影响。然而,尽管研究可以带来经济和社会效益,但要对其进行评估和量化却是一个重要挑战,尤其是一些影响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显现出来。

 

时代在变,技术在变,评价指标当然也应该发生变化。


虽然仍然面临许多难题,但有些问题随着技术的发展,的确在改善。下面我们就可以讨论一下,要反映科学家研究成果和学术贡献,除了发表科学论文,还有哪些方式呢?


在电视、广播、报纸和科普杂志上发表文章这种传统的方式,也许也是需要值得我们考虑的一个方面了,因为往往像这样的活动,可能比专业期刊上的研究论文有更大的受众。


曾经我们无法认定这些工作,是因为无法统计和量化这些分布在各处的信息资源。毫无疑问,在这方面,Google Scholar开了一个很好的先例,比Web of Science可能更有实用性,也更客观。


除了传统媒体,新时代的社交媒体,也提供了向大量潜在受众传播研究结果的方式。科学家们也越来越多地开始使用这些平台,使其他更广泛的人了解其研究,并参与讨论。


这些社交媒体传播的有效性是毋庸置疑的,许多博客、推文网站都具有统计功能,能给出定量数据,但这些数字是否能反映科学家的素质,则是另一个问题。


可能会出现一种相反的关联:一项离谱的科学主张,也可能会引发社交媒体的“风暴”——但是这并非不能克服的问题。


作为一个声势浩大的新媒体,我们不能忽视其存在。如果能充分利用,对于评价科学家的社会贡献是非常有帮助的。

 

科学家撰写书籍,而且这些书具有很大的影响力,成为一种向其他科学家及公众提供信息和激发他们兴趣的机制。这虽然也属传统的方式,但阅读媒介发生了变化。


简单的书籍销售量数字,并不能满足对作者学术影响力的评价。而在数字化书籍慢慢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年代,通过屏幕阅读和点击所产生的信息已被收集,能更准确和精细地评价书籍影响力的细节。


科学家还有其他方面的贡献。教学就是许多科学家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,特别是大学里的科学家可能有大量的教学活动。尽管他们一年只上两三门课,但在整个职业生涯中,还是会影响成千上万的学生。


即使这些学生只有很小部分热衷于从事科学研究,但也是具有相当数量了,一位好老师对他所教本科生的影响是非常重要的。不管你现在从事何种行业,回顾一下自己学生时代印象最深的老师和他们的名字,能记得的这些老师,都是他们曾经激励了自己,并在立志成为目前职业中的中坚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
如果一些科学家,他工作中的教学部分比他们所发表的研究对学生和社会的影响更大,这也是好的科学家。可惜目前还没有一个(简单或者复杂的)指标能够确定和量化教学的重要性。这方面的需求,看来也应该搬上议事日程。

 

除了课堂教学,资深科学家对青年科学家的监督和指导,也是一种教学形式,而且几乎总是一对一的,这种贡献也是难于量化的。


优秀的科研人员可能不一定是特别好的督导员,优秀的督导员也未必是特别好的科研人员。然而最好的科学家,不仅是好的科研人员,还是好的督导员。

 

曾经,科学研究主要是个人的活动,而如今更多的是团队研究。领导一个团队,是一项要求很高、耗时的活动。


在一个大型的研究机构中,该机构的负责人可能很少甚至没有时间来进行自己的研究,他们的全部时间都用来进行各种形式的科研管理了。


一个好的管理者会尽力保护自己的科学家不受非科学问题的影响,这样科学家们才能将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研究上。所以,尽管有些团队领导没有具体介入一些研究,但他们无疑以间接的方式对研究作出了贡献


显然,量化一个科学家对学科贡献这方面,目前也只能是主观上的,因为也没有科学领导能力评价的标准。

 

前面我提到的这篇文章,作者为了让读者了解一名优秀科学家的形象应该是什么样子的,就用卡尔·芬特(Karl Fent)教授举例来进行说明。


我们也来看看他提供的这个案例,应该对我们也很有启示。


 卡尔·芬特教授

 


卡尔·芬特是瑞士西北应用科学大学生态毒理学教授,到目前为止已发表论文超过150篇。关键是,作者认为他对这些论文都有实质性贡献(根据作者排序在第一或最后而判定);


下面这一条很关键:芬特教授每年论文数量的产出变化很大,有时候几年内都没有发表过一篇论文,但在其他几年里有发表了10多篇论文。这意味着科学家,不应该根据他们在某一年发表了多少论文来评判,而应该根据他们在较长时期内的产出来评判。


芬特教授的论文被其他科学家引用得很好,其中有一篇发表在普通专业杂志上的论文被引用超过1500次,成为该领域一篇极具影响力的论文,表明该文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

芬特教授还热衷于传播他的研究成果和知识主题,在全国性的报纸上发表他的研究成果及其影响的详细文章,都是他自己动笔,而不是采访过他的记者写的。


芬特教授撰写了一本教科书,目前已出版第四版。虽然每版只有2000册,但作为德文书籍,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表现了,是帮助教育瑞士和德国生态毒理学家的重要书籍。


芬特教授给本科生上课。本科生对他的评价是:“卡尔·芬特是我在一个关于生态毒理学的小班上的教授,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课题。他是一位非常热情的老师,他的主要任务不是让我们记住他教的每一句话,而是理解概念,培养独立思考能力,在那里我们可以质疑我们看到和学到的东西。他的讲座总是涉及与环境和社会相关的话题,我非常喜欢,特别喜欢他谈自己的研究。”


 

 

由于芬特教授在各方面都有比较好的表现,所以该文作者认为他是名优秀的科学家。话说John P. Sumpter和Andrew C. Johnson还联合写了一本书,就叫《如何做一名好的科学家》。


 

大家应该可以看到,在我们这个新的时代,没有了SCI,不对,是除了SCI,还应该考虑更多其他的指标,这个案例是打破“唯SCI”的一个很好范例呀。


希望我们未来的评价体系是这样的:SCI不是万能的,但没有SCI也是万万不能的;除了SCI,我们还有更多硬核的指标。


 

 

 


参考资料:


Sumpter, J.P. What makes a good scientist? Karl Fent as an example. Journal of Hazardous Materials 376 (2019) 233–238.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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